第(2/3)页 “……” 凛音歪着头,表情扭曲有话难说,被浓浓的阴影掩盖。 “啊!不是!我的意思是,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。”真澄慌张地解释道。 刚才跑过来太累,大脑的氧气被肌肉给分配走,说出口的话完全不经思考。 “不用你管。” 她的语气似乎异常冰冷,真澄一头雾水的同时不断靠近。 “到底是怎么了?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。”他挠了挠头,在困惑中挣扎。 “不过这个先放一边,我出来之前带了药水,心里期望派不上用场,结果还是用到了,不知道这算是不幸还是……” “吵死了!” 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瞪得大大,凛音张开唇瓣,高声打断他的自说自话。 “莫名其妙的是你才对吧?还有麻美姐她们也是,离开了一会儿,就挨个发消息关心我,害我不得不回复你,本来想用位置让你知难而退,结果居然一直追到这里,你到底是有多闲啊!” “为什么非要关心我!你们五个人在祭典上自己也玩的很开心吧!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,冷落到花火大会结束不好吗!” “吵死了!烦死了!到底是怎样啊!” 急切的喊叫声响遍了附近的山林,惊走偷听的飞鸟和小动物。 真澄目瞪口呆地眨了眨眼。 一直以来,神代都给他以冷静克制的形象,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,尽管偶尔流露出惹人怜惜的脆弱,但这个样子,还是头一回见。 完全将她以前的人设和形象颠覆了个遍。 怎么说呢,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19岁女大学生,蛮横不讲理地发脾气的样子吧。 真澄忍不住轻笑出声。 “你笑什么?” 凛音的表情冷下来。 “因为你刚才的话完全不讲逻辑啊,一起出来看花火大会,朋友去买东西迟迟不回来,发消息询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?” “还有,就算想一个人独处,不想被关心,也不至于一路从神社一直躲到大吉山吧?” 真澄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:“要是我没及时赶到大吉山,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?” “这里应该是宇治最高的地方了吧,难道说是天岩户?” 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只好做一回天手力男神了。” (注:出自古事记的神话:因为太阳女神天照躲进天岩户,全世界黯淡无光,众神于是在天岩户外载歌载舞,好奇的天照开了一条缝偷看,被天手力男神趁机拽出来。) “……” 神代凛音先是冷若冰霜地凝视着他,片刻后,她的视线坠落地面,纤长的眼睫微微震颤,低垂的刘海在脸上烙下忧伤的阴影。 “……我又不是神明大人。” “可我也不是什么天手力男神。” 真澄调侃地笑了:“只是神户一个普通的咖啡师而已,而你,则是我的店长。” “……” “脾气也发完了,现在能让我看看受伤的地方了吗?” “……” 黑发少女沉默不语,视线在空气中彷徨,穿着木屐,脚步踉跄地在展望台的长椅上坐下。 “哎,还真狼藉呢。” 真澄用手电筒照明后观察,旋即装模做样地大叹了一口气,“伤成这个样子,要处理起来很麻烦了。” “我又没拜托你帮我。”凛音蹙眉:“反正都是我自作自受……嘶!” 她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。 “别乱动。” 真澄轻轻托起她伸过来的脚,修长纤细的曲线透着女孩子的柔美。 体温微微泛凉,就像刚从浮出水面出来的人鱼,冰滑冰滑的,感觉在握着一枚被琼浆滋润过的软玉。 而在这白嫩光滑的肌肤之上,被带子勒出的深红痕迹,以及好几处与木屐摩擦破皮的血污,都让人无比怜惜。 “要上药了,忍着点痛。”他轻声说。 “这点痛完全不算什么……唔。” 凛音咬紧下唇,隐忍疼痛。 真澄下意识地放轻动作,心里清楚,这个女生,并非对疼痛有着更强的耐受能力,只不过是在逞强罢了。 想着只要心脏表面所有柔软的地方都受过伤,结上一层厚厚的痂后,就可以不再畏惧疼痛,但真有这么容易吗? “可以和我说说吗,发生的事。” 真澄轻柔又认真地在红肿的患处涂抹药水,她的肌肉很紧绷,似乎是抬脚的缘故吧,肯定也与心事有关。 “……我不想说。” “哎,可是我还挺想听的,就当打发沉默吧,好吗?” 凛音恶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,可旋即又偏过螓首,眼神柔和下来,柔情似水,真澄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眼神。 少女悄然叹息。 “我昨天晚上,做了一个梦。” “噩梦?” “不是。”她轻轻地摇头,眼睫如蝶翼般颤动:“算是美梦吧。” “我梦见11岁的盂兰盆节那天,父亲从福利院接我去看花火大会,给我过生日。” “我们又回到了群马县的神代神社,一起平静地生活,然后我慢慢长大。” “……快要梦醒的时候,母亲似乎也回到了我身边。” “一家人,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。” 凛音娓娓道来的语气太过温柔,可语气里却藏着一根细细的刺。 听在真澄耳中,是十分悲哀的声音。 “原来如此,这就是你今天在车上打瞌睡的原因吗。” 他的动作和力度已经尽可能放轻,好似蝶落蕊心的一霎那,却依旧让浴衣上的紫丁香花轻微震颤。 “对不起,我刚才不该乱朝你发脾气的。” 冷静下来的凛音再次开口道歉,就像当初,在六甲山上那个春夜一样。 “你真的很爱反省自己。”真澄笑起来:“不过这个时候,不需要说什么抱歉的。” “是吗,那……”凛音回想着以前与真澄打交道的过往:“谢谢?” 她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。 “也不需要。” 真澄摇头:“这个时候,只要微笑就可以了。” “……” 他的回答让凛音一时半刻无言以对。 雪白的喉咙不知所措地微微震颤,少女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。 “抱歉,只有这个我做不到。” 凛音稍微别开脸,看向大吉山下热闹的街道,热闹的祭典。 “我其实以前是可以笑出来的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……” 不,其实她自己是知道的。 “不过,如果是像这样的话。” 少女用双手食指将唇角两端往上推。 平常总是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,绽放出淡淡的笑意,然后让这个笑容固定在脸上。 是真澄第一次和她一起去商店街进货时的笑容。 那个时候,从她挤出的笑容里,真澄看到的是身为继承人的认真和责任心,由衷地感到佩服。 可在这种场合下,再次见到她那宛如面具般的笑靥,真澄不由地觉得胸口发闷,他心想,其实不用强迫自己笑也无所谓的。 “抱歉。” “没关系。” 笑容消弭,凛音脸上重新挂起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。 “我很感谢你,带我来这里,花火大会。” “这三天的旅行,我其实很开心,每时每刻都很开心。” “有了这个夏天的回忆的话,我想,我以后又可以独自捱过更多难熬的时刻。” 有的人用回忆治愈一生,有的人用一生治愈回忆。 而真澄面前的这位少女,却在用自己最需要治愈的苦痛回忆,一次一次撑过没有新的回忆的现实,直到未来。 他无言地凝视少女的脸,流露出怔忡的表情,那双红润的唇瓣微张,倾泻出令人酸楚的话语: “面对太过幸福的自己,我时常会恐惧幸福的终结,既然一直担心受怕那样的日子来临,还不如自己亲手断绝。” “可是,我有时候也在想……如果不再抗拒他人,完全敞开心扉,从现在开始会获得幸福吗?” 第(2/3)页